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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伊人：
博采海外智库思想，探究公共政策逻辑。大家好，欢迎收听磐之石海外智库能源与气候报告解读栏目。我是磐之石的潘伊人。

赵昂：
大家好，我是磐之石的赵昂。上期节目我们解读了欧洲知名智库E3G近期发布的几份报告，包括了美国对于碳定价和欧盟打算实施的碳边境调整机制的一些看法，也包括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之间关系的报告。E3G分析了气候变化对国家安全造成哪些影响，也提出了政府应该如何制定相关的政策予以应对，如果您对以上的话题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回听我们这期节目。

潘伊人：
今天我们切换一下模式，解读一篇由国际金融公司IFC和英国援助机构UK Aid合写的名叫《个人防护用品（PPE） 制造业的创新 - 走向可持续性和循环性》的报告。这篇报告以疫情后的个人防护用品，以及其产生的塑料垃圾为中心，来讨论后疫情时代在防护用品的行业内循环经济的可能性，以及其正在做的循环PPT生产的公司的案例。

赵昂：
在分享解读报告之前也先介绍一下报告背后的两家机构。国际金融公司是一个国际性的金融机构，它主要为发展中国家的私营公司提供投资、咨询和资产管理方面的服务。而英国的援助机构UK Aid的是英国政府出资去帮助非营利性的组织去解决当前紧迫的全球性挑战，包括贫困、疾病、移民和安全带来的一些冲突，这些大的一些国际性挑战。这两家机构一个是金融性的机构，一个是发展类的机构，它们走到一起去撰写这份报告也是着眼于支持发展中国家的中小型企业，制造可持续性高、环境和社会友好的这种个人防护品。随后的报告解读当中，我们就常会用“PPE”这个词来代称“个人防护用品”，从而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这种大前提下，推动更可持续的应对新冠疫情以及未来可能的全球流行病爆发。报告的作者希望用这个方式来鼓励和支持走在可持续PPE生产前沿的企业。当然这些企业是有的来自于发达国家，有的来自于发展中国家，同时也激励其它公司在循环经济方面做出创新和探索。

潘伊人：
对，现在的我们现有的直线性的经济体下，我们使用的是一个开采，然后生产，然后销毁的这样一个方式去运用我们的原材料。随着我们生产的产品越多，我们使用的自然资源就会越来越多，生产完了以后的废弃物也会越来越多，这种模式难以长期的进行下去。对于医疗废物如果能够有一个很好的消毒方式，再进行高效的回收和再利用，成为新的产品的原材料，这样的一个形式就是形成一种可持续的循环生产方式，这也是循环经济的一个核心，这种改变也可以帮助一些国家减少高达70%的碳排量。在报告中所讨论的PPE的可持续利用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在对抗新冠疫情的同时，也需要意识到这个过程中带来的环境的伤害和它的后果，可以在这个领域去积极的尝试一些循环生产的模式。

赵昂：
其实早在疫情早期，我们已经看到了许多关于PPE垃圾泛滥的一些新闻报道。今天我们解读的报告是发布于上个月（2021年10月），这个报告对PPE垃圾带来的影响还是进行了一些总结。比如从新冠疫情的开始，全球每天产生160万吨的塑料垃圾，每天废弃大概35亿个一次性的口罩或面罩。在疫情开始以前，塑料制品的回收就已经是一个困扰全球的难题，疫情后塑料垃圾产生的量又大大增长。PPE产生的塑料垃圾的影响也超过了我们之前的预想，从废弃的频率到这个塑料的含量，比如说以前是常常按一个月来讲，可能废弃的数量，现在是每天有大量的废弃。另外为了保证口罩的这种有效防护性，口罩生产当中的塑料的含量也会增加，影响范围也增加到了全球各个地区，因为疫情是一个全球性的挑战，所以防护品PPE的垃圾对环境健康的影响逐渐被决策者开始关注。

潘伊人：
在报告中它们也给了一些比较惊人的数据，比如在上海2020年6月跟2019年6月同期比的话，它有害垃圾就增加了1120%，可回收垃圾也增加了71%。武汉在疫情的初期最严峻的时候，每天都能产生247吨的医用垃圾，那么这些垃圾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在报告中它指出了除了处理废弃物的巨大的压力以外，每公斤的塑料垃圾还会增加1.9~3.5公斤的碳排量。废弃的PPE进入到水体后，塑料颗粒在海洋中会被分解成微型塑料颗粒，被海洋生物吸食，它这样可以直接影响到自然健康和生物多样性，导致海洋生物的一些生育能力的影响，然后它也会通过食物链再次进入到人的身体内。这些危害虽然不是立刻肉眼所见的，但是它后期的持续的影响和危害都巨大。

赵昂：
因此这份报告将循环经济，尤其是PPE循环创新在后疫情时代的重要性阐释的比较清楚。特别是从环境健康的角度来说，报告中提到PPE生产中需要从源头重新思考产品的设计，从产品的原材料的来源，就要考虑整个产品使用的循环性或者是废弃之后的循环利用。PPE产品使用后的处理方式需要在产品设计的时候考虑到是非常关键的。如果在设计阶段就考虑到它的全生命周期，就会在生产中使用较容易回收和循环利用的透明、单一、单层的塑料材质，而不去使用回收起来难度更高的一些多层混合的材料。

潘伊人：
对，是这样的。在产品的设计环节就要考虑到回收和循环利用的需求，这是促进循环经济的一个最重要的关键点，现行经济体里对这一点的考虑就是非常薄弱的。

赵昂：
好，我们下面来看一下这个报告里面是怎么样来阐述，将循环经济生产应用到PPE生产的不同的阶段，它里面共分了4个阶段，从循环输入、资源回收，延长产品使用周期，第4个的话叫产品服务。

潘伊人：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PPE制造中如何做到循环输入。为了确保原材料的循环性和可回收性，可以将PPE里的塑料用非塑料制品来代替，比如口罩制作过程中，使用有机塑料或者其它的可降解的有机的原材料，来代替现有的塑料材质。有研究表明了使用有机原材料代替现有的塑料产品可以减少30%~70%的二氧化碳排量，这些原材料包括了仙人掌、竹子、香蕉、麦子、咖啡这些生物质。这些代替原材料的同时，它也要确保了它的可代替性，能够达到产品的使用安全标准。因为这些产品毕竟是要去作为抗疫前线的一个个人防护用品，在这个过程中就需要这些生产的公司去开发和研究新的原材料的采集方法和加工工序来确保它安全和有效的使用性。

赵昂：
将PPE大规模有效的回收是循环经济的最大的一个切入点。回收的方法也有很多，它包括了垃圾回收、上游循环、下游循环和能量循环。在生产初期的话，生产商就要注意减少废物的产生，对原材料的使用和循环使用做出一些设计方面的一些预设或者是规定。在生产过程中将材料的浪费做到最低，而在生产过程中，废弃的原材料也可以直接使用去生产其它的产品。当然这是一个典型的在生产企业来说，他们在每日改进的一个地方，一定是做到尽可能的高效使用原材料。使用过的废弃的PPE在经过有效消毒后，可以将其塑料成分分解回收，用于生产建筑材料，因为道路建筑使用的沥青和砖块的原材料，可以使用回收的PPE材质来部分替代。

那报告中也提及了一个案例，美国北密歇根大学的PPE回收项目叫做“正确循环”，将很难回收再利用的产品，比如防护服、防护眼镜这些典型的PPE产品变成塑料颗粒，然后把它们在使用到生产室外家具、花盆等这些产品的过程当中。为了确保安全有效的PPE产品的循环或者PPE废弃物的循环，政府应该颁布相关的PPE回收的法案，因为PPE的垃圾必然是有一些健康风险，有了这种监管的约束之后，才能更好的促进企业在这种政策监管下，对PPE垃圾进行高效的循环利用，甚至一些新的创新的实践。

潘伊人：
对在PPE回收的理论上虽然是比较易懂的，但是它实际的实施起来还是相当的困难，尤其是在回收PPE的过程中，也需要各个层级的关系相关方一环扣一环的有效合作，才能够真正安全的有效的回收再利用这些PPE产品。在回收的过程中报告里分成了4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在产生废物的源头做好有效的分类。如果能够在PPE被废弃的时候就做好分类，把从高病毒风险的地区，比如医院和隔离中心这些地方产生的医用垃圾跟低风险的其它的民用的医用垃圾分开，那么在后期消毒和运输方面都可以节省很多的资源。

第二步就是讲到收集，从高病毒风险地区收集来的这些医用垃圾占到了总PPE废弃物的10~25%。那在报告中它也指出，这些医院和隔离中心产生的高风险的垃圾，就会被分离运输到专门的防疫中心去做消毒和销毁的处理。这些高风险的PPE垃圾就不会被拿去做循环再利用，而剩下的这75%~90%的非高风险PPE则会被运去做循环利用和回收，然后下一步就会进行有效的消毒的一个环节。

赵昂：
对，我想报告所提供的这样的一个数据还是对我们理解这个问题还有很大的帮助。因为PPE的使用场景不一样，在高病毒风险的医院或者隔离中心使用过后的PPE的垃圾怎么去分别对待，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在疫情期间，所有的社会、所有的国家公众都是有大量的使用PPE的情况，而这些PPE其实它的风险是低的，刚才正如伊人提到的，它的消毒的要求就跟刚才说的从医院和隔离中心出来的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想我把第三步的消毒处理稍微介绍一下。

报告提到比如说这些在城市垃圾里面混杂的这些PPE产品，因为这种病毒的风险是低的，在回收之后也要进行必要的消毒，将病毒的风险再次降低。这个过程需要根据PPE的材质、数量、使用方法和大小在不同的方式下消毒，或者是化学或者是高温高压，这是第三步关于消毒。

第四步是消毒后的使用，消毒后的PPE可以循环去使用或者被分解后，用在新的产品的生产过程当中，而在这一个环节的话，生产商也要确保这些被分解后的循环的产品可以真的回归成为新产品的原材料。刚才我在介绍消毒后的使用的时候也提到了，有些PPE在消毒之后是可以重新使用的，待会我们再介绍案例的时候，就会给大家介绍，有这样的一些企业生产的PPE经过消毒之后，还是可以回到使用的流程环节当中。

潘伊人：
对，除了在把PPE回收和再利用以外，延长它的生命周期也可以非常有效的减少总体PPE的需求量。在一开始的产品设计中需要考虑到产品的质量和设计，能够让它在使用过程中最大化的被循环利用。那一部分的PPE可以通过将替换零配件或者是有效的去消毒，去增加它的循环利用的价值。比如泰国公司生产的防护服，我们后期也会提到，它可以通过高压灭菌技术，可以达到循环使用50~100次的效果。市面上还有很多的口罩可以在替换它的过滤层以后，清洗以后去做循环使用。还有一些比如布类的纺织品，也可以在当做PPE的很便利的使用方式里去清洗和消毒，然后再去利用。更有公司使用硅胶制品来制造PPE，以确保它的防护性和它消毒的便利性。在报告中最后提到的产品服务类类似于防护服租借或者是共享的服务，也是在现有的资源中增加它的使用率，减少不必要的资源浪费。那服务类的产品还可以延伸到通过信息技术去确保废弃的PPE得到有效的回收，回收它的公司能够真正的把它分解和产生再利用的价值。这一系列的数据也是证明循环经济切实有效的一个很有力的证据。

赵昂：
在全寿命周期内可循环防护用品的成本一般都比一次性防护用品的成本要低。比如美国Open standard industries和麻省理工学院合作生产的这种可替换过滤层可以消毒的这种N95口罩替代品，在使用20次之后就可以在成本上低于使用一次性N95口罩的成本，而且可循环的口罩也更加舒适容易佩戴，给医疗工作者带来了便利。但是这就需要购买者在购买前就循环经济或者是环境保护的一些理念，能看到这个成本是从长期使用的角度来看是有优势的，而不仅仅是看到一次性的购买性成本，所以这一点来讲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提醒。在很多产品这种可持续性强或者高的产品，它都是在全寿命周期过程当中能体现它的成本优势，而不是一次性的购买成本的差别。

好，说了这么多循环利用的方法，在报告中也提到了许多正在尝试做循环PPE的这种案例，下面我和伊人就分别来介绍几个。首先来看可降解的口罩，那么欧洲作为全球发达的经济体，在循环经济的推动方面已经做了很多有益的尝试，也处于一个领先的位置。例如芬兰的一家PPE生产企业在疫情前就开始制造可降解的这种PPE的产品，疫情后通过增加一层可替代的过滤层，它们发明的这种材质可以有效的降解医用口罩，有效过滤掉病毒，他们也使用了循环输入资源回收和延长生命周期这三种循环经济方式来减少PPE的产量和使用量。

潘伊人：
对，除了这家公司以外，报告中还提到了一些印度的公司，印度是除了中国以外全球第二大的PPE制造国和出口国。在报告中分享的案例里，其实也有7家印度的公司在研发和制造可持续的PPE用品，那其中有一家印度公司叫Eco－electrici technologies。它的理念是为了减少塑料垃圾的灾害而生产了用回收的用垃圾作为建筑原材料的砖头，它们使用的原材料包括了回收并通过两天消毒的一次性防护口罩，防护口罩占了它的砖头的52%的原材料，然后还有45%是它们回收的纸制品。另外一家印度公司叫Nano safe，它是一家使用纳米技术和活性铜技术来制造出这个纺织型的口罩和布料，它的这些纺织品能达到98.23%的抗病毒性，针对新冠病毒它也有99%的灭活性。

赵昂：
那么刚才印度的例子还是比较特别，至少从我的理解来看的话，印度这家公司的创新还是令人钦佩或者是令人有点吃惊的。那么下面一个例子的话，也是刚才伊人在讲到防护服的重复使用当中提到的，这个例子来自于泰国，泰国是东南亚服装生产和加工的制造业中心之一。那么泰国的医用防护服公司早在15年前就开始使用100%的可回收的纺织线来制作他们的纺织品，包括了运动衣，包括其它的。他们做的产品防水、防火和防静电。在疫情开始以后，这种防护服能有效的对抗病毒，而且在清洗后通过高压消毒，可以循环使用最高100次。那么这个公司也核算过在循环使用了他们的防护服50次以后，其实它就已经比市面上最便宜的一次性防护服更有成本优势了。所以这个还是跟刚才我们提到的口罩的案例是一样的，它是一个全生命周期的优势，它比较多的使用，然后成本是可以达成这个优势的。

潘伊人：
对，这些案例说明在循环经济的影响下，PPE的生产是能够做到有效回收和循环再利用的，但是在目前的全球经济体下还没有一个比较完善的一个系统去确保它的安全有效的一个PPE的生产和使用，也无法大规模的进行回收消毒和循环再利用。我们也看到这些案例，它也是在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一个小范围的实行。在这篇报告中提到的案例公司中，有一家美国的PPE制造商叫filtech，他们在中国是有加工生产的工厂，它是在报告的可持续生产商的列表上。这家公司正在尝试的制造防护口罩的过程中，添加一些新的原材料来帮助口罩在垃圾填埋场与微生物接触后能够实现比较有效的生物降解。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尝试，它具体的实际的效果，我们仍然在一个待观察的阶段。

赵昂：
是的，我觉得这些尝试的案例，一方面给我们一些乐观的期待，因为这些垃圾的处理将来是越来越大的一个挑战。如果有这些来自于企业的创新的话，可能能让我们看到解决这些垃圾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当然这是一个从技术的角度来讲的一个出路，当然还有其它的因素，待会我们还会提到。

我们来说一下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防护用品生产国，中国的产量占据了全球产量的大概PPE产量的一半，刚才提到了占第二位的是印度，如果把这两个国家加起来的话，我想PPE产量应该是占非常高的比例了。那么中国在2020年大概在年终的时候，其实生产口罩的话量达到每天有2亿个，由此可见PPE垃圾的回收和循环利用其实是一个紧接着的问题，当然有很多是出口了，当然有很多是在国内消耗使用了。那么可以预见在未来PPE的需求量不仅是在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会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而有效解决PPE使用之后这个废弃污染的问题，需要不同利益相关方的重视和努力。刚才我们举的例子是主要提到一些企业，报告里面所呈现的这些企业的案例，其实是可以帮助生产行业加快改变的速度。这些最佳实践和案例如果能够被更多的其它的同行学习和使用的话，可能会对整个行业的改变带来非常强的促进作用。

潘伊人：
对，没错，推动PPE生产的可持续性需要各个利益相关方和它们之间的协调和互动才能够达。其中各个层级的建议的行动中，就是需要它们去重视循环经济，鼓励循环经济体系下的创新和增加对环保防护用品的规定和监管，其中还有对大众的一个教育，以及针对安全有效的废弃防护用品的处理和回收的一些政策和需求。

赵昂：
是的，在介绍这个报告的时候，我们其实在选择这个报告的时候也是想到我们刚刚看到COP26全气候变化谈判大会结束，全球的这种公共讨论的焦点是在一个应对气候变化这样议题上。但是其实在短期内我们看到疫情的这种应对，仍然在很多国家是处在一个艰难的阶段，当然也有很多国家已经通过疫苗注射和其它的方式能够在疫情应对方面走出最艰难的阶段。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疫情的应对所不可缺少的PPE这样的一些工具，它带来的垃圾或者是负面的一些公共健康的影响，是报告主要想提到的一个引起决策者注意的地方。当然我们在讨论报告的时候也提到了，如果我们能够在PPE生产当中更多的追求可持续性和循环性的话，我们的PPE生产带来的碳排放也会大大的减少。所以其实从气候变化的角度来看的话，今天的讨论也是有很强的相关性的。

我想我们就讨论到这里，我们本期的节目内容，如果您觉得有兴趣，也欢迎介绍给你的朋友或你的同事。如果您对我们所解读的内容有自己的想法，也欢迎留言或者发邮件给我们。我们再次感谢各位听众的聆听，我们也定期会对我们的报告解读做更新，一般来讲是每周五。我们再次感谢大家能够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关心PPE的问题或者关心可持续生产的问题。好的，我们下次节目再见。

潘伊人：
更多的精彩内容我们下期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