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在1月下旬召开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宣布，欧盟将从明年开始建立“碳边境调整机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该机制将针对特定国家出口的产品征收税费，这些国家未实施或未有效实施碳定价。这不是欧盟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想法，冯德莱恩去年上任前就曾提出“碳边境税收”的计划，并在去年联合国气候大会（COP25）期间，推出以碳边境调整机制为核心的《欧洲绿色协议》（European Green Deal）^[1]。

在此之前，欧盟曾提议拟用碳关税（Carbon Tariff）或碳边境税（Carbon Border Tax）对进口产品征收碳排放费，但在上述协议中却采用了“碳边境调整机制”，很可能是因为关税或边境税仅适用于进口产品，往往会被认为构成贸易保护主义；相反，碳边境调整机制不仅适用于进口产品，同样也适用于本国产品，它仅仅是国内做法的延伸，更容易被世界贸易组织（WTO）所接受^[2]。不论欧盟和媒体怎么称呼这类所谓的“碳关税”或“碳边境税”，我们在此将沿用欧盟目前的官方说法：碳边境调整机制；本文将概述全球碳排放大国对欧盟即将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的态度与看法，并简单探讨实施该机制面临的风险与挑战。

全球碳排放大国对碳边境调整机制的态度

美国：特朗普政府强烈抵制

特朗普政府对欧盟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发表声明，称如果美国发现这一举措是为了贸易保护，美国可能会采取提高关税来反制^[3]。从当初拒绝承担《京都议定书》中发达国家的先期减排责任，再到退出《巴黎协定》，美国政府对气候变化问题依旧保持消极的态度，并认为碳边境调整机制可能是一种武断的、不合理的贸易歧视，可能会引起贸易战。

中国：消极排斥的态度

中国认为碳边境调整违反世贸组织规则，认为这是欧盟针对其他排放大国采取的一种单边主义行为，具有贸易保护主义色彩^[4]。部分学者认为这将对中国产品的出口造成实质性打击。虽然不赞同欧盟提出的碳边境调整机制，但中国政府一直采取其他措施，例如设定气候目标、建设全国碳市场、降低煤炭消费、增加可再生能源发电比重与提高能效等，促进国内能源转型与低碳发展。

日韩：尚处于观望状态

日本和韩国政府目前尚未对碳边境调整机制发表看法。不同于日本，韩国在2015年启动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KETS），覆盖八大碳密集型行业（如电力、钢铁、交通等），目前正处于第二阶段交易中。因此，如若欧盟日后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韩国也可能有一定的措施避免该机制下收取的费用。

欧盟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面临的风险与阻碍

除了其他排放大国的反对与质疑，欧盟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时也将面临一些风险与挑战，比如该机制的合法性、公平性以及碳减排的有效性。

图1. 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面临的风险

合法性

碳边境调整机制必须符合国际贸易规则。WTO遵循多边贸易体制，旨在促使贸易尽可能自由流动。若碳边境调整机制阻碍了货物的自由流动，这就与WTO的规则相背，欧盟将面临与主要贸易伙伴产生大量贸易摩擦的风险。

公平性

碳边境调整机制不能歧视任何单独的贸易伙伴，也不能偏袒本国内生产的商品，且对历史上碳排放量远少于发达工业化国家的贫穷国家来说也必须是公平的。部分学者认为发达国家单方面实施的边境调整措施将本国应承担的环境立法成本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这种不合理的负担转移违背了《京都议定书》所确定的共同而又有区别的责任原则^[5]。

碳减排有效性

欧盟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旨在减少全球“碳泄漏”的现象，即减少企业将生产制造转移到没有严格碳定价政策的其他国家的机会。但是目前并没有研究证明该措施对于防止“碳泄漏”的有效性有多少；此外，有学者认为“碳泄漏”风险并不大，实施碳边境调节机制可能会导致“碳泄漏”矫枉过正，形成限制贸易的绿色壁垒^[6]。如果欧盟以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U ETS）平均价格为基础征收进口商品税^[7]，那么EU ETS下的碳价能带来多少有效的碳减排也需要进一步研究证明。

结语：

由于各国气候目标的雄心水平仍存在差异，欧盟委员会提出将在特定行业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以降低碳泄漏风险。虽这一举措可能发挥杠杆作用，促使其他国家采取相应的减排措施，但欧盟这么做的目的是否真的为了全球碳减排，而非出于贸易保护主义还有待验证。此外，实施碳边境调整机制也存在许多的困难，比如很难计算进口产品的碳含量，因为有的产品零件是由许多个国家制造的；此外，如何设定有效的碳价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虽然欧盟提议碳边境调整机制的目的性存在很多质疑，但随着全球碳排放量的不断增加，各国国内的碳定价机制广泛建立，那么反对该措施的声音可能会逐渐变小。若各国想避免碳边境调整机制征收的费用，则需要通过其他有效的碳减排措施来更快地削减本国的碳排放量。

注释：

[1]The European Green Deal, European Commission, 2019. Link: https://ec.europa.eu/info/sites/info/files/european-green-deal-communication_en.pdf

[2]多边贸易体制下的碳税问题. 陈红彦.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73

[3]US and EU Argue onCarbon Tax，FinancialTimes. Link: https://www.ft.com/content/f7ee830c-3ee6-11ea-a01a-bae547046735

[4]中国反对欧洲碳边境税，而非反对气候变化措施，徐赛兰，中美聚焦。链接：http://cn.chinausfocus.com/energy-environment/20200108/41706.html

[5]龙英锋，全球气候变化碳税边境调整问题研究.立信会计出版社，2016

[6]闵云，试析边境碳调节的合法性、有效性与公平性（2016）。链接：http://cdmd.cnki.com.cn/Article/CDMD-10284-1016142067.htm

[7]EU’s carbon border tax plan is risky but needed,Financial Times. Link: https://www.ft.com/content/28bbb54c-41b5-11ea-a047-eae9bd51ceba

作者：袁雅婷

校对：林佳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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